2017年4月19日 星期三

【閱讀】念奴嬌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
亂石崩雲,驚濤裂岸,捲起千堆雪。
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出嫁了,雄姿英發。
羽扇綸巾,談笑間,強虜飛灰湮滅。
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
人間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解釋:

1. 風流:與眾不同的品格。
2. 故壘:舊的營地。
3. 周郎:三國時的周瑜。
4. 赤壁:在湖北省的嘉魚縣,是周瑜和諸葛亮聯兵打敗曹操的地方;不過蘇軾 所遊的是在黃州城外的赤壁。
5. 公瑾:周瑜的字。
6. 小喬:周瑜的妻子。
7. 羽扇綸巾:手中輕搖著羽毛做的扇子,頭上戴著用絲帛做成的便帽,形容周瑜悠閒自在的樣子。
8. 強虜:強大的敵人。
9. 華髮:花白的頭髮
10. 酹:把酒澆在地上祭祀叫做酹。

詞文今譯:

浩大的長江,滔滔不絕的向東方流去,而滾滾的江水不知沖盡多少英雄人物。
在舊營的西邊,聽說就是三國時代周瑜打敗曹操的赤壁。
在那裏,雜亂的石山高聳入雲,駭人的浪濤像要撕裂江岸似的,捲起了千萬堆雪白的浪花。
美好的江山,就像圖畫一樣;但這中間又產生了多少英雄人物呢?
遙想周瑜在赤壁戰役的時候,剛剛娶了美麗的小喬,特別顯得英姿煥發。
他頭上戴著絲帛做的便帽,手上輕搖著羽扇,在閒談笑語之間,就把強大的敵軍燒成灰燼了。
可是我在這裡想歸想又有什麼用處呢?你們應該會笑我太多情了,才會這麼早就生出滿頭白花花的頭髮。
人活在世上,就像一場春夢,還不如斟一杯酒倒入江中,和江水中的明月乾一杯吧!



延伸閱讀:

《後山詩話》謂:“退之以文為詩,子瞻以詩為詞,如教坊雷大使之舞,雖極天下之工,要非本色。”余謂後山之言過矣。子瞻佳詞最多,其間傑出者,如“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赤壁詞,“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中秋詞……凡此十餘詞,皆絕去筆墨畦徑間,直造古人不到處,真可使人一唱而三嘆。(胡仔《苕溪漁隱叢話》)

《後山詩話》說:“韓退之用寫文章的方法寫詩,蘇子瞻用寫詩的方法寫詞,這就像教坊中雷大使跳舞,雖然舞蹈技藝天下數他最高,但總不是本色。”我說,陳後山這話說過了頭。子瞻絕妙的詞最多,其中突出的如“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的赤壁詞,“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的中秋詞……等等十幾首,都完全脫離了筆墨的常規,簡直到了古人不能到達的境地,真可以使人一唱而三嘆啊!

賞析:

蘇軾因做詩譏刺新法推行過程中的弊端,得罪朝廷,被捕入獄(即所謂“烏台詩案”,御史台稱烏台),險遭不測,繼而貶為黃州團練副使(管地方軍事的助理官)。此詞正是他謫居黃州(今湖北黃岡)期間作的。時為宋神宗元豐五年(1082)七月,蘇軾已47歲。

詞上片以吟咏赤壁為主。開頭三句,豪邁壯闊,把江山、歷史、千古風流人物盡收筆底,以此引出三國時最著名的大戰役來,直入“赤壁懷古”題意。蘇軾博學多才,豈能不知歷史上真實的赤壁之戰或非其地,那不過是地名偶同、正可借題發揮而已。故用了疑似之詞:“人道是”。言“赤壁”而特稱“周郎”,固然是因為這場大仗他的功績最大、英名最著,也為下片專咏周瑜預先作引。“亂石”三句,描繪赤壁的景物,詞中必不可少。寫得雄奇險峻,氣象萬千。但這只是為營造當年鏖戰的激烈氣氛和懾人聲勢而特意繪製的環境背景,只是藝術誇張,實際情況並非如此。這一點,范成大《吳船錄》已指出說:“赤壁,小赤土山也。未見所謂‘亂石穿空’及‘蒙茸巉岩’之境,東坡詞賦微誇焉。”上片歇拍兩句,由景轉到人,“一時多少豪傑”也是非點到不可的。畢竟這場熱鬧的歷史大戰,並非只是“周郎”的獨腳戰,而是兩方三國力量的一次大比拼、大較量,曹操、孫權、黃蓋、諸葛亮、劉、關、張等,又豈是等閑之輩,有“多少”二字,全都包括在內了,同時語氣上又表達出心中的無限感慨。

下片除末了自抒情懷外,專咏周瑜。其中“小喬初嫁了”五字,是最能代表東坡幽默機智的個性化語言,話雖說得有點言過其實,但此種嬉笑談吐,能諧趣橫生的本領,實在無人能及。接著兩句寫他在大戰進行之中指揮若定的神態,同時也把火燒赤壁事件及其結局,都交待完了。作者這種舉重若輕的敘事手段,恰好與所述周瑜在輕鬆談笑間大敗曹軍的情景完全協調一致,所以很有藝術表現力。大概是受到《三國演義》描寫和京劇舞台服飾的影響,有人以為“羽扇綸巾”是指諸葛亮,這完全是誤會。其實,那不過是寫當時儒將閑雅的裝束,表現周瑜在這場大戰中從容指揮,談笑風生的瀟灑風度,當然與我們戰台上所見頭插雉雞毛的周大都督形象不同。試想,下片在周公瑾剛剛亮過相後,沒頭沒腦地突然變出個諸葛亮來,詞哪有這樣寫法的?唐宋人吟咏這個題材,只說“三國周郎赤壁”,未聞說“諸葛周郎赤壁”的,這只要看看杜牧《赤壁》詩“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也就知道了。東坡以三十幾歲的周瑜即能成就如此輝煌的英雄業績,來對照年近半百的自己,歷盡磨難,只在黃州做一個芝麻小官,這才生出末了的感慨。自愧和感傷是免不了的,“人間如夢”之嘆,也有一點消極成分,但這一切仍不掩其面對壯麗江山、緬懷千古英才所激起的奮發進取情懷和全詞雄偉豪邁氣派。對於蘇軾之前以婉約風格為主的傳統詞壇來說,這首“大江東去”詞是題材和境界上的一次重大突破,其影響之深遠,也非趨向保守觀點的詞論的譏貶所能阻抑的。

資料來源:網路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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